【文/ 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扬之】 今天(2月16日)可是一个“大日子”。 上周末,美方突然高调官宣一则消息,称俄罗斯已完成对乌克兰的军事结集,很有可能将在北京冬奥会结束前全面出击。 美国在内部紧急磋商后,迅速知会欧盟盟友。拜登总统周六(2月12日)与主要盟国首脑召开线上峰会,通报了美国情报系统截获的信息和分析结果。有关俄罗斯进攻的信息内容很具体,包括俄军的进攻路线,甚至还明确说2月16日就是进攻日。 美国一通操作激发了避险情绪,14日黄金直接拉了一波 美方散布的这则最新消息中唯一有“出入”的部分是,拜登说普京已经发布了命令,而美国家安全顾问沙利文则说还不能肯定普京是否已经签发命令。 该消息一经发出,引发媒体的极大关注,炒作的火候更旺了。一些国家已经要求本国公民在24至48小时内离开乌克兰。 在欧美国家不厌其烦炒作乌克兰局势已发展到战争边缘的同时,莫斯科倒显得相对平静:媒体没有喧嚣,民众也很镇定,政府很有耐心地接待着到访的各国斡旋使节。 普京也没闲着:隔着好多米的大长桌接见拒绝接受俄罗斯核酸检测(据说怕个人基因信息泄露)的法国总统马克龙,还要和拜登总统通电话。 从媒体报道来看,西方的口径没有变,依然是警告俄罗斯正视动武可能产生的“严重后果”,同时强调谈判对话的大门将继续敞开。 当事国之一的乌克兰对美国的最新信息深感不安。总统泽连斯基表示:“迄今为止,媒体传播大量关于俄罗斯发动全面深入战争的信息,甚至暗示了某些日期。我们知道风险,也意识到这些风险确实存在。但现在,我们国家民众最大的敌人是恐慌。所有这些信息只会引起恐慌,对我们没有帮助。” 14日,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与到访的德国总理朔尔茨举行联合记者会。他在讲话中不点名地批评美国,称一些国家西迁使馆人员的做法是个“巨大的错误”。图为记者会现场视频截图 综合各种信息,俄军这次的军事集结规模空前: 俄军就位的部队有近百个坦克和步兵营,兵力共计约16万。“入侵”所需的一切都准备就绪:重型火炮和火箭发射器、各种战斗机、野战医院、工兵部队、燃料和弹药保障,海军舰队还增派了六艘两栖登陆舰。 在黑海,俄罗斯从上周日起将乌克兰沿岸的整个区域定为“军演区”,通常情况下,这是为准备登陆而采取的行动。在白俄罗斯西南部,卢卡申科的部队与俄罗斯军队一起进行了“反攻”训练。该国东南部虽然不属于军演区,但也有相同数量的俄军作好了向基辅攻击的准备。最重要的是,莫斯科还打算举行核力量演习。 俄罗斯这次把动静整这么大,的确收到了效果。最起码,它促使西方一些国家的态度从开始的“不搭不理”,转变为数周以来“眼花缭乱”的穿梭调停。 周二(2月15日),克里姆林宫的主人迎来了西方最后一位重量级客人:德国总理朔尔茨。 为了营造“合适”的气氛,俄国防部提前一天宣布部分士兵开始后撤;俄外交部发言人扎哈罗娃将朔尔茨到访的这天称为 “西方战争宣传失败之日”。乌克兰方面也证实局势已有所缓和。 唯有美国“一骑绝尘”,坚持将假戏往真里演:国务卿布林肯决定关闭美驻乌大使馆,“暂时”将馆址迁往乌克兰西部离波兰边境70公里的利沃夫(Lwiw)。 至于俄军最终会撤离多少部队,莫斯科在西方作出一定妥协和让步之前是否会全部解开套在乌克兰脖子上的绞索,目前还是个问号。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些来基辅和莫斯科进行斡旋的西方使节,不只是为了欧洲的和平,而且还带着不同的目的。 归纳起来看,这些在此次危机中登场的国家可以被分为以下三类:1)当事国(俄罗斯和乌克兰),2)调解国(德国、法国和土耳其),3)搅局国(美国和英国)。 善于讨巧的调解人:马克龙 善于讨巧的调解人:马克龙 法国已进入大选冲刺阶段,总统马克龙迟迟不正式宣布参选,却于上周(2月7日)先去了莫斯科调解乌克兰危机。这是为什么? 娴熟的政治家善于巧妙利用外交平台来服务于自己的内政需求,马克龙也不例外。以“热情的欧洲主义者”著称的他出面斡旋乌克兰危机这个“欧洲事务”,应该说完全在情理之中。颇有看头的倒是他出访的时机和顺序。 先说他的出访“时机”: 首先,根据官宣信息,他此行主要目的是重新启动2019年底以来一直被“闲置”的“诺曼底模式”。以往,这个德法俄乌参与的四方会谈基本上都是德国总理牵头,法国总统打配合。现在,德国新政府成立不久,内政难题一堆;在外交领域,总理朔尔茨在公众眼里还是个“新手”。所以,这次马克龙抢在朔尔茨之前去莫斯科,显然是在试图悄然转换德法在欧盟内的角色。 其次,他在国内大选之际亮相国际舞台,能增加他作为大国领袖的形象。他要给选民这样一个印象:国内其他候选人正在忙于竞选,他却不忘为世界与欧洲的和平辛劳奔波。 最后,他在其他使节斡旋无果的情况下出行,比较容易提高自己的调停效果。为此,他也做了精心设计和铺垫:行前先与普京通了话,之后表示双方“分歧很大”。这样一来,如果他在莫斯科谈不拢,外界会认为在“预料之中”,不会质疑他的斡旋能力;如果稍有成果或双方有所接近,哪怕只是表明有继续保持对话的意愿,与之前的“无果”相比,都可以被说成是马克龙的某种“外交胜利”。 再说说他的出访“顺序”: 马克龙2月7日先去莫斯科,之后前往基辅和柏林。 France 24报道马克龙访问俄罗斯 这说明他是个有独立意识的政治家,不会按照“外交常规”和“政治正确”出牌。这与“循规蹈矩”的德国政府领导人形成鲜明的对照,朔尔茨的行程必然是美国、基辅,然后才是莫斯科。对此,爱丽舍宫的解释是:这个访问顺序表明,我们有勇气首先直面危机的始作俑者。 当然,与德国相比,法国在这方面有着天然的优势,因为它没有历史负担。德国就不同了:由于纳粹那段历史,柏林在处理外交问题时都会表现出非常大的克制,很少“任性”。这点从它至今一直拒绝向乌克兰提供进攻性武器上便可看出。 相比之下,法国在政治和军事决策中的“自由度”要大许多。譬如,它在乌克兰危机激化的情况下立刻同意向北约东翼(罗马尼亚)增兵1000,德国在各方压力之下才“不得不”答应向立陶宛增兵350人。 有消息说,马克龙是位“口若悬河”的政治家,有思想,有能力,也有干劲,但有时候嘴巴缺个把门的。对此,德国前总理默克尔曾表示过不满。 马克龙倒也不是纯粹地特立独行,不与盟友商量。譬如在这次斡旋中,他的表现就很努力:他与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通过三次电话,与拜登、北约秘书长、英国首相、立陶宛总理也保持电话沟通,还在柏林与德国总理和波兰总统亲自见面会商。 但他的快人快语风格,经常让德国总理府感觉跟不上他的“步伐”。有时候,柏林干脆先由着他去发挥。马克龙倒也当仁不让,非常乐意充当“欧洲领袖”和“欧盟代言人”的角色。 此次出访前,他对莫斯科的安全忧虑表示理解。在莫斯科,他也认真倾听普京对基辅和北约方面的抱怨,并提出一些客观理性的建议。因此,他的斡旋虽难取得突破,但莫斯科肯定了他的态度,认为他是西方迄今为止最能放下姿态倾听的一位。 他的这种斡旋方式却被有些西方国家视为“作秀”,英国个别媒体认为,比起建立统一的欧洲对俄战略,马克龙对自己的领袖角色更感兴趣,甚至提出“马克龙可信吗?”这样的问题,担心这位法国总统正在被普京当作分裂西方联盟的工具。 其实,法国对俄罗斯的态度是挺矛盾的。 在安全利益方面,马克龙在对莫斯科的忧虑表现出某种“体谅”的同时,特别强调欧洲的共同利益。他认为,乌克兰危机发生在欧洲,战争一旦爆发,冲突一旦激化,西方阵营中首当其冲的不是美国,也不是英国,而是欧盟,因此,欧洲意识很强的法国不愿把主导权交给华盛顿。 在能源政策方面,马克龙对莫斯科则表现出相对“强硬”的态度,坚决主张减少和摆脱对俄罗斯的依赖,优先发展和改进核能。这与德国新政府的能源政策背道而驰,可德国在处理乌克兰危机中表现出来的“软弱”,恰恰被法国视为“能源过分依赖俄罗斯”的佐证。 对马克龙而言,能源独立是欧洲战略自主的重要组成部分,德国在解决乌克兰危机中是否敢动“北溪二号”这块“奶酪”,是检验柏林是否认真对待欧洲战略自主的一块“试金石”。 法国政要公开表示希望看到马克龙和朔尔茨共赴莫斯科,以展示德法同心,但马朔两人最终还是先后在不同的时间去见普京。或许,这是因为时间上实在安排不开来,但也难免给公众留下两国或许在打小算盘的印象。 毛遂自荐的调解人:埃尔多安 毛遂自荐的调解人:埃尔多安 在介入乌克兰危机的各方中,土耳其的分量似乎最轻,但表现得却相当活跃,两次提出愿意在俄乌之间充当调解人。 猛一看,一个发生在欧洲陆心地带基督教世界中的这场危机,与土耳其这样一个处于西亚的穆斯林国家何干?其实不然。 首先,冲突双方俄罗斯和乌克兰与土耳其同为黑海沿岸国家,有着直接的利益关系;其次,埃尔多安与普京的私交甚佳,与基辅也保持着不错的关系,具有当调解人的“资质”;最后,土耳其认为这是凸显自己作为北约盟国和区域强国的一个极佳机遇。 埃尔多安上台后,始终奉行相对独立的外交路线。不甘只做“北约”的二等成员,不断拓展自己的活动空间。 面对一心只想加入北约和欧盟的乌克兰以及西方的主要对手俄罗斯,埃尔多安一直在寻找平衡点: 一方面,他抨击莫斯科吞并克里米亚,主要理由如下:1)那里居住着同属穆斯林的克里米亚鞑靼人,他们传统上与奥斯曼土耳其关系密切,因此土耳其不能袖手旁观;2)安卡拉希望保持黑海均势。一个强大的乌克兰能在黑海地区成为抗衡俄罗斯的有生力量,而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却打破了这种均势。 另一方面,他又不支持北约拉乌克兰入盟,因为这样必然会降低土耳其作为守卫北约黑海战略门户的重要性。同时,欧美国家对他执政风格的指责和批评,也令其相当不爽,最后他不惜与美国和北约交恶,从俄罗斯购买S-400反导系统。 土耳其努力发展与俄罗斯的关系,因为它一半的天然气和旅游的主要客源均来自俄罗斯。2015年,土耳其在叙利亚边界击落了一架俄罗斯战斗机,埃尔多安开始还强硬,但很快就向莫斯科“认怂”道歉,因为普京采取了经济制裁措施。 另外,在叙利亚问题上,特别是在如何对待那里的库尔德武装问题上,安卡拉也需要俄罗斯的配合,反之,莫斯科在战略上也需要安卡拉的合作和配合。普京利用埃尔多安的大国雄心和对欧美人权外交的不满,在北约中安下了这枚“棋子”,让西方“如鲠在喉”。此外,土耳其扼守黑海通往地中海的博斯普鲁斯海峡,与这样的国家友好相处,符合俄罗斯的战略需求。所以,莫斯科对安卡拉相对比较“宽容”。 譬如,土耳其向乌克兰提供武装无人机。这些武器去年秋天以来被乌克兰投入到东部的顿巴斯地区,并显示了一定的威力。普京对此非常不爽,也提出过警告,但并未采取进一步的制裁或限制措施。 安卡拉努力发展与基辅的关系则另有隐情,这与北约对其军火出口的限制不无关系。 土耳其向乌克兰出售无人机,引起了西方媒体对俄土关系的关注,图为VOA报道截图 土耳其“独特”的外交路线,导致它与欧美盟友在军火方面的合作逐渐减少。土方进口俄罗斯的反导系统之后,美国决定停止向其提供F-35战斗机,还不允许它向冲突地区出口诸如军用直升机这样的武器,也不能出口含有西方国家部件(如发动机)的军械。 在这样的情况下,安卡拉只得另辟蹊径,出口自制的军用物资(如无人机),并寻找新的部件供货商,而原苏联的军火工业重地乌克兰正好符合这方面的条件,所以双方一拍即合。2019年,乌克兰向土耳其订购了6900万美元的武装无人机,现在两国还商定合作造军舰。 作为黑海沿岸国,土耳其由衷不希望俄乌之间发生大规模的武装冲突。双方一旦交战,首当其冲的就是土耳其的旅游业,该国三分之一的游客来自俄罗斯和乌克兰,土耳其建筑公司的海外业务差不多一半都在这两个国家,40%的食品也来自两国。 埃尔多安日前表示:“进攻乌克兰对俄罗斯和整个地区来说都是不明智的。” 二月初,埃尔多安前往基辅,再次表示愿意从中斡旋。他还批评北约、特别是拜登总统在乌克兰问题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做法,他说:“西方并没有为解决问题做出贡献,我只能说,它把事情反而搞得更糟了。” 他认为,迄今为止只有德国前总理默克尔有能力解决这个危机,可惜,她离职后,欧洲再也没有这样的灵魂人物了。言外之意,你欧洲没人,我可以出面调停。 据报道,埃尔多安已向泽连斯基和普京发出了邀请。乌克兰总统已积极回应,但普京还在观望中。 赶鸭上架的调解人:朔尔茨 赶鸭上架的调解人:朔尔茨 应该说,在三位调解人中,德国总理朔尔茨是最不愿意登台的,因为他承受着来自多方面的压力。 ·压力之一:盟国 北大西洋公约组织虽然主要由“民主国家”组成,决策程序也具备相当的民主性,但对于传统上习惯于“依靠实力说话”的西方国家来说,美国的分量是举足轻重的,是其他成员国无法比拟的。 英国脱欧之后,北约内部的军事实力其实进一步向非欧洲国家倾斜,欧洲国家的话语权相对更弱了。也就说,在涉及到欧洲利益的时候,美英两国未必会单纯站在欧洲立场去审视。这样,他们与联盟内的欧洲成员就会出现分歧。这个现象在如何对待俄罗斯和中国问题上最为突出。 面对乌克兰危机,德国政府的口径其实很明确:政治、经济和道义上全力支持基辅,但在军事领域不提供进攻性武器;对莫斯科既发出严重警告,也希望保持对话畅通。 说实在的,除了不提供杀伤性武器这点之外,柏林与其他盟友在乌克兰危机中的态度并无二致。但美英等国并不满足于此,他们希望看到的是德国拿自己的能源生命线“北溪二号”来献祭。只要德国政府没有明确提出这点,加上朔尔茨前一阵“长久”保持沉默和低调,就被认为是德国对俄过于“软弱”。 为了“澄清”和“明确”德国的态度,朔尔茨专门前往华盛顿。两国领导人关起门来说了什么,外界不得而知,但在之后的记者招待会上,朔尔茨依然没有点名“北溪二号”,反倒是拜登替德方明确表示:一旦俄罗斯入侵,“北溪二号”就完蛋。由此可见,什么才是美国的“眼中钉”,德国承受的来自盟友的压力何在。 ·压力之二:国内舆论 德国国内的压力是多方炒作的结果。这里有民主体制的因素(怼政府是反对党的“天职”),也有“批评性媒体”的挑剔,但最关键的还是“政治正确”的捆绑: 在乌克兰危机中,舆论只关心谁是所谓的“侵略者”,而且仅以“民主”和“集权”体制来判断国际冲突的是非曲直,却不去深究体制产生的文化土壤和国情条件以及冲突的深层原由,更不反省西方自身的责任。俄罗斯受到谴责,只因为它“强势霸道”、“独断专制”、吞并克里米亚,在乌克兰边境陈兵十万等。 德国舆论这种简单化和道德化的是非观,忽略了直接关系到民生的本国利益和国际局势的复杂性。这里很少能见闻非主流意见,即便有,也会很快淹没在道德鼓噪中。 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德国正面临能源转型期,尚离不开俄罗斯的天然气。如果将“北溪二号”当作反俄的“祭品”,那么平常百姓家如何面对能源价格继续上涨的局面? 舆论可以不管这些,但政府却不能不考虑这些。 ·压力之三:社民党内的“知俄派”和联合政府内的其他两党 德国社民党(SPD)传统上与俄罗斯关系比较“亲近”(勃兰特的东方政策、施密特对俄罗斯安全忧虑的理解、施罗德与普京的“兄弟情”等),党内有一批所谓的“知俄派”(Russland-Versteher)存在,他们认为“排斥俄罗斯的欧洲将永无宁日”,“欧洲和平必须有俄罗斯的参与”,不希望德国对俄罗斯过度施压。 德国国内对“知俄派”早已有不少讨论 同时,联合政府的其他两党——绿党和自民党,均倾向于所谓的“以价值观为基础的外交政策”。俄罗斯的“政治基因”(威权体制)决定了德国必须对其采取强硬和不妥协的立场。 外长贝尔波克最近去基辅访问本应致力于外交斡旋。但她在政治会谈后却去“乌克兰大饥荒死难者纪念碑”前点蜡烛祭奠,还去乌东冲突地区进行视察。 在乌克兰,“大饥荒”(Holodomor)被认为是斯大林进行种族灭绝的“人祸”象征。贝尔波克此时去这个与当下乌克兰危机几无关系的敏感地,是政治站队和道德宣誓,与“外交斡旋”无涉。 所谓“外交斡旋”应该是了解冲突方的关切所在,减少双方的分歧点,尽力找到能被当事方接受的解决方案。 另一个联合执政伙伴自民党在朔尔茨访俄之前,也要求总理向普京发出“明确信号”:“德国站在乌克兰这边,国际法和欧洲安全秩序不容谈判,俄国现在正走在一条歧路上,只会让自己陷入孤立。” 在这样的内外压力下,朔尔茨于昨日(2月15日)从基辅飞抵莫斯科。 为了不让俄方为他做核酸检测,朔尔茨特意从德国带了自己的检测设备。飞机降落后,他让德国驻俄使馆的医生在俄方卫生部门的陪同下登机给他做了检测。据说,他这么做并非担心泄露基因信息,而是为了“保持独立性”。 克里姆林宫也对等“保持独立性”,与上次接待马克龙一样,将会谈安排在一张6米长、2.6米宽的桌旁。意思是,正视差距,保持距离,平视交流。 在这样的氛围里,宾主进行了四小时的会谈。 朔尔茨事后透露,会谈的话题“无所不包”,分歧虽然很多,但他还是看到了某种“希望”。普京在记者招待会上也强调,俄罗斯并不想发动战争,但它的安全诉求迄今并未得到西方的保证。 总之,指望这次会谈有所突破是不现实的,但与此前“火药味”较浓的言论相比,朔尔茨和普京最起码为今后的谈判打开了一扇门。 有恃无恐的英国 有恃无恐的英国 很久以来,伦敦给自己的定位是美国在欧洲的“代理人”,在世界其他地区,它对美国基本上也是亦步亦趋。如今,已经脱欧的英国在欧盟内已无法施展,所以必须在盟外打出一片新天地来,在国际事务中更加紧跟“山姆大哥”。 在眼下的乌克兰危机中,美国那边拉响战争警报,英国这边会跟着敲起热战警钟;美国今年1月底决定从乌克兰撤离外交人员和家属,英国最先效仿跟进;美国向欧洲增强军力,它也赶忙调兵遣将;拜登警告普京入侵乌克兰将带来严重后果,约翰逊随即提醒莫斯科不要低估英国的军力。 不仅如此,继撒切尔夫人之后第二个被称为“铁娘子”的英国外长特拉斯(Liz Truss),日前在议会还威胁要对俄的武力行动采取强硬制裁措施。她说:“届时,克里姆林宫里及其周围的人将无处躲藏。”话音刚落,反对党坐席上传来一片笑声。因为俄罗斯寡头几十年以来最喜欢的“藏身之地”正是伦敦。这在英国是个公开的秘密。 约翰逊的言行有两个出发点:第一,转移他因“疫情派对门”而在国内陷入的政治困境,第二,向世界证明英国还是一个有世界影响的大国。 为此,他表现出来的强硬有时甚至超过美国:美国暗里对德国不满,英国就出面怼德国。拜登公开“维护”被美国媒体诟病的德国总理,英国首相却明确表示德国和欧盟的对俄态度太“软弱”。他出访危机地区时只去基辅,不去莫斯科。 德国在联盟内虽然向乌克兰提供的资金最多,但至今依然拒绝向乌克兰提供进攻性武器,只交付一所战地医院和5000顶钢盔。伦敦则满足基辅的请求,在年初提供反坦克武器等军事装备。克里米亚被俄罗斯吞并后,英国开始帮助培训乌克兰士兵,而且还是北约中唯一个在该地区部署一艘航母的国家。 总之,德国不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德国《世界报》发表的一篇文章题目就是:“约翰逊正在做德国不愿意做的事”。 表面上看,英国政府的表现似乎在跟德国过不去,其实它只是在维护自己的现实利益。 去年10月7日至8日,乌克兰总理泽连斯基在访问伦敦时,与英国签署了两份“历史性文件”:《政治合作、自由贸易和战略伙伴协议》和《重新装备乌克兰海军备忘录》。 签约后,约翰逊难掩欣喜,在推特上如此描述这两份文件的重要性:“它们意味着乌克兰和联合王国之间将有更多的贸易,更多的安全和更多的合作,欧洲东西两翼现在变得更加亲近了。“ 有意思的是,第一份文件基本上是个“盗版”,因为它几乎照搬了那份2013年引发乌克兰动荡的《欧盟乌克兰联合条约》(The European Union–Ukraine Association Agreement),唯一的例外是对立法条款中涉及乌克兰和欧盟的部分进行了调整。 脱欧后的英国继续拓展新的市场,窘迫中的乌克兰也需要走出困局。就这样,两国一拍即合,将欧乌合作转手变成了英乌合作。 在该协议的框架内,双边贸易现已达20亿英镑。此外,两国的合作还包括增进投资、保护知识产权等领域,在不久的未来还将扩展至服务性行业。 根据这份协议的一份附加声明,双方将在今年(2022)就延长协议进行谈判。因此,密切与乌克兰的关系是约翰逊的重要外交目标。 第二份文件同样重要,它涉及军事和军事技术领域的合作,包括对乌克兰武装力量进行现代化改造,装备八艘符合北约标准的导弹艇,以满足乌克兰在黑海和亚速海对此类舰艇的需求。 八艘舰艇的头两艘先在乌克兰专家的参与下在英国船厂建造,剩下的将在两国政府指定的乌克兰船厂完成。 英国政府提供了为期十年额度高达12.5亿英镑(16亿美金)的贷款,用于舰艇建造以及在黑海岸边的奧恰基夫(Otschakiw)建设港口基地。 这个项目对乌克兰为何非常重要? 俄罗斯2014年侵吞克里米亚之后,迅速将其军事化。此前,它已扩充海军多年,所以有能力从其他海域向黑海调遣舰只。乌克兰则不同,它不仅丢掉了克里米亚,还失去了那里的许多舰艇。如今,它既没有财力,也没有时间去重建一支可以与俄罗斯抗衡的海军。 在这种情势下,基辅决定与北约合作,双方制定了一份建立所谓“蚊子舰队”的计划,即用灵活快速的小型舰艇来缠斗大型的俄罗斯舰艇。与英国签订的这份备忘录就是该战略的一个组成部分。 了解了这些,人们就不难理解英国在眼下的乌克兰危机中为何如此明确地站队基辅了。 行为乖张的美国 行为乖张的美国 乌克兰危机重新被激化以来,美国已两次大喊“狼来了”: 第一次是今年一月底,它散布俄军屯兵乌克兰边境的消息,并率先宣布减少和撤离驻乌外交人员及家属。第二次是上周末,它突然公布俄军不日将入侵乌克兰的消息,要求本国公民限时离开乌国。 第一次警报导致外资开始撤离乌克兰,引起总统泽连斯基的不满;这次再发警报,乌方要求华盛顿提供具体证据,不然就是制造恐慌。 在乌克兰危机中,美国是最先和最高调发出战争警报的一方,引起一波波的恐慌,莫斯科称之为“歇斯底里”。它这么做,或许真的是为了制止战争,但带来的疑问的确也不少。 人们在问,它不是把战略重心转移到亚太地区了么,为何还在欧洲这边大肆鼓噪呢? 白宫在做出涉及全球安全的决定时,通常会用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报系统信息”来作为自己决策的依据,打伊拉克那会儿,美国务卿在联合国也拿出过类似的“证据”,但事实证明那是不真实的。 对此,美国国家安全顾问沙利文近日表示:伊拉克那次引用的信息是为了发动战争,这次是为了阻止战争。问题是,目的不同,不等于信息真实,更何况前者使用的信息已被证明是无中生有了。 总之,这次美国的做法相当“乖张”,看上去非常“不合常理”。那么,美国这么做究竟为何? 归纳起来,其动机有如下几种可能: 1.借欧洲这场危机促进北约内部和西方阵营的团结,通过激化外部矛盾来重新凝聚内部出现的离心力。 2.高调推波助澜,提高对“北溪二号”的压力,并最终拔掉这颗“眼中钉”,彻底改变德国和欧洲的能源结构,从中获益。 3.鉴于美国通胀已达40年来最高点,希望通过鼓噪战争制造恐慌来影响股市走向和美元回流。 5.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利用危机出售军火,满足资本财团和大公司的利益需求。 6.刺激俄罗斯进一步强势,增强中东欧及波罗的海沿岸国家的“恐俄症”和对美国以及北约的战略依赖。 7.面对俄罗斯的“军事威胁”,说服北约的欧洲盟国加快提高军费开支的步伐,从而减轻美国的财政负担。 8.希望中国作出战略误判,对台动武或提升武力威胁,美国可以据此加速在亚太地区建立军事同盟的步伐。 这些可能的动机大概率情况下会综合起作用。 结语 结语 综合各种因素,普京大规模入侵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显然是美方在制造恐慌。不过,乌克兰危机,倒也让全世界看到了西方在“讲道理”时的矛盾逻辑: 第一,西方分析家在解读俄罗斯眼下的“剑拔弩张”动机时,最常见的说法之一就是普京想恢复当年苏联帝国的“势力范围”。那么,北约和欧盟的东扩难道就不是在建立和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 第二,北约和欧盟在阐述为何要东扩时常用的一个理由就是:任何一个国家都有选择结盟和体制的自由。问题是,结盟是一种“双向选择”,这些国家当然可以要求入盟,但北约和欧盟并不一定要“有求必应”呀。由此可见,西方并未真正顾及俄罗斯的核心安全利益。 第三,还有一个常见说法是,北约的东扩和军事部署是透明的,虽然靠近俄罗斯边界,但并不威胁其安全利益。如果这个逻辑成立,那为什么上世纪六十年代苏联在古巴部署导弹时,肯尼迪政府不惜发动核战争都要莫斯科撤走这些武器呢? 这些相互矛盾的逻辑和双标做法,或许正是世界无法真正太平的原因之一吧。 举报/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