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慈宁殿的女官们叉在地上时,依然风姿卓然,似莲花萎顿,似海棠醉红,她柔声说是她罪该万死,罔顾人伦引诱了他。他拼命求母亲放过她,可是三尺白绫还是绞上了她纤细的脖颈。
赵璟喘息着趴在了御案上,他当时一头撞的是这个角吧。
她去了瑶华宫,三弟去了上京。留下他,娶了五娘,相敬如宾,然后一个又一个女人,为国为朝廷为子嗣,不断填进这个空洞无比的大内。在他重病昏迷的那些天里,总是见到各个时候的她,见得最多的是临终前的她,瘦成那样,却依然一尘不染,她什么也看不见了,可是只闻到他衣上的薰香,就轻声唤了一声大郎,那两个字还是像糖,像丝,千回百转。她躺在榻上,依旧像朵轻云。
他其实已经忘记她了,忘记了她很多年,但他要忘记的其实是那个禽兽不如、怯懦无用的赵璟。只要不想起她,他就忘记了曾经的自己,继续做一个母慈子孝,夫唱妇随,妻贤妾顺,子女成群的大赵皇帝,坐拥万里江山。他对臣子好,对百姓好,他以孝仁治天下,抗西夏,和契丹,大理归顺,周边小国纷纷前来朝贡。他对得起赵氏祖先,唯独对不起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