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得想起了大金。
其实她一直知道,当时大金会接受她的任何解释的。那个解释对大金来说是一块通往婚姻大门的台阶,可以是坚固的大理石,也可以是破碎的砖石。内容无关紧要,形式却必不可缺。而她固执地保持沉默,除了自尊之外,也还因为她那时模模糊糊地以为,在她后来的人生道路上,还会有许多个供她歇息的驿站,还会有许多个大金在驿站上等候她。当时她绝对没有想到,大金之后的那个驿站,竟会如此遥遥无期。至此蕙宁方懊悔了自己以往的骄纵任性。
大金结婚之后,他们之间就失去了任何联系。萱宁依旧时不时地给蕙宁打电话。开始时蕙宁一听见萱宁的声音就甩电话,后来她意识到这样做其实是在大张旗鼓地表明她对大金的不舍和不甘。后来她就接听了她的电话。萱宁可以忍受蕙宁的淡漠甚至奚落,而她却很难承受她始终如一的沉默—— 在电话上她们之间几乎完全没有对话。渐渐地萱宁就终止了尝试。有一天蕙宁到市中心办事路过“金勺子”餐馆,连她自己也说不上她为什么会在马路对面的公用电话亭里伫立良久。那天她仔细地观察了餐馆修饰一新的门面和三五成群进进出出的食客。最后她看见一个戴着白色厨师帽的高个子男人,拎着一大袋垃圾从边门走出来。过了一会儿她才看出那人原来是大金。大金扔完垃圾,双手叉腰隔着窗户在高声对厨房里的工人说话。蕙宁惊奇地发现大金发福了很多。就是在那天蕙宁终于明白了其实大金早已习惯了没有她的日子。她在他心里留下的空洞已经被生活平实无奇地充填起来了。